水中月是天上月

此心安处是吾乡

        森林的雾气几无消散的时候，此刻正是清晨，一天里雾气最浓重之时，今天的光确是极好的，曦光被不断反射，整片林子似乎落满了星。

        凌天月从中穿过，径直朝边缘走去。裙摆从茂密的草甸上扫过，露水便换了寄托物。

        树木渐渐变稀疏，一片草地映入眼前。她停下脚步，从储物手环中取出了什么——是一条水晶项链。双指覆上水晶，储存在其中的东西以一缕蓝光的形式，被放了出来。那光芒从地面，环绕着这片草地慢慢向上，准备好的东西逐渐显现出来。确认礼物完整，没有什么遗漏后，她凝结了一层浮于空中的薄薄冰雾，起保护作用，而后抬手，将其重新压缩为光团。蓝色光团朝吊坠飞来，在空中留下漂亮的，流星般的轨迹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晨的时间不多了，她还得赶回去与阿洛共进早餐。天月张开双翼，轻盈地跳起，朝家的方向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天月推开门，迎接她的依旧是她养了很久的挪威森林猫——Paradise，以及阿洛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月儿，早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早安。”天月摸了摸猫咪柔软的长毛，走进厨房。熟悉的金发身影依旧在那里，仿佛从未有什么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 阿瑟洛特取下手套，转身抱住女孩，下巴蹭了蹭天月的头发。天月回抱住，埋在阿瑟洛特颈侧，轻声道：“生日快乐，阿洛。”回应她的，是一声开心的笑和拥抱加大的力度。

        阿瑟洛特松开天月，在她额前落下一吻，道：“谢谢。”然后端起做好的两份早餐，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来吃早餐。”他拉开椅子，让天月坐下。今日的早餐是浆果蛋糕卷和温热的水果红茶，很适合北境的早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的时间……”天月迟疑的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时间，属于你。”他轻描淡写地抛下这句话，没有了解之后安排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天月轻笑，喝完了最后一口茶。“走吧。”牵住阿瑟洛特伸出的手，朝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推门向右，沿青石板去往玻璃花圃，路过结着薄冰的池塘，在花圃前方停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闭眼。”阿瑟洛特听话地闭上眼，思考着天月会摘什么花。‘也许是白玫瑰，或是勿忘我？’他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可以睁开了。”天月的声音带着些紧张。他睁开眼，出乎意料的，见到了一束从未见过的“蓝白色”玫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摸了摸天月的头，小心接过花，仔细看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一大束冰做的玫瑰，“白色花心”的部分其实是浅浅的光芒，不算温暖，但却是明亮的，就像夜晚被云雾遮蔽的月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想过名字吗？”阿瑟洛特凝视着它们，一只手从花瓣上抚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它们现在属于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晖素……如何？我曾在人类古籍中见过，意思……是月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天月愣了一秒，旋即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随我来。”她转身，伸展双翼朝森林的边界飞去，阿瑟洛特不远不近地跟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穿梭在北境多云的天空中，冲破成片的云层，感受着温暖阳光的照耀。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已近午后，阳光渐渐有些热烈，将云层灼出了一片空隙，光芒洒向大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着陆，从边界返回森林，边界的树木总是稀疏的，叶子也不像居所附近的那般茂盛。天月领着阿瑟洛特，来到她清晨所在的草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取出一个盒子，递给阿瑟洛特道：“生日快乐。”阿瑟洛特扣住她的手腕，将她拉向自己，轻啄对方的脸颊。

        接过盒子打开，里面是一条项链。六边形的浅蓝色水晶，被一条细银链和一只银环交叉锁住，水晶顶部嵌了能让细链穿过的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它很美，小月亮。”阿瑟洛特拿出项链，望向天月的双眼问道：“帮我戴上？”天月接过项链，绕到阿瑟洛特身后为他戴好，而后牵住对方的手，引导魔力去触碰那水晶。

        蓝色光团浮现，一圈圈地在草地上空盘旋，四周逐渐围绕了茂密的“树木”。这些树通体透明，有些浅淡的绿色，叶子小巧，纤细的树枝上挂着“绸带”和“锁链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阿瑟洛特走近一棵树，抬手抚上树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抱歉，它们并不能与你共鸣。它们……只是冰，我无法给予它们生命。”天月站在阿瑟洛特身后不远处，“我本想送你一片森林的……一片可以随身携带的，永不消亡的森林。可我做不到，我能做的，只是掌控冰雪罢了。所以……我造了一小片冰林，你可以一直带着它，这样，无论你去到哪里，都能找到森林了。”天月走近，从背后拥住阿瑟洛特，“不要不安，清雪会永远是你的归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瑟洛特转身面对着天月，面对着那双如玫瑰星云般的眼。他紧紧抱住对方，克制着吻上她的唇，想退开却得到了青涩而坚定的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天月的呼吸渐渐被掠夺，阿瑟洛特宽大的双翼将她完全包裹住，此刻，她的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眼前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好些时间，阿瑟洛特才肯放开自己耳尖通红的恋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太阳渐落，橙金的光芒将冰林映成相似的橙金色，宛如在熊熊烈火中坚挺的冰棱。随着太阳被地平线一点点吞噬，夜空的颜色愈发深沉，银河撕破夜幕，明亮的星辰洒下光辉，冰林反射着星光，映着夜空的深蓝，与其交相呼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北境的极光本不算少见，今天却称得上出乎意料。明亮的极光常常会遮蔽银河的光辉，故很难能同时出现，今夜却见到了它们一同挂在天幕上的奇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瑟洛特，生日快乐。”天月看着与极光交相辉映的星海，“愿你此生……平安顺遂，永远快乐。”她抬手，描摹着阿瑟洛特的眉眼、鼻梁、脸颊，以及小心地，碰了碰他逆鳞所在之处，悄悄地凝结出一小层冰，覆盖于其上。

        阿瑟洛特牵住她的手，轻吻，看着天空问到：“回家吗？”天月点头，未曾想到会被突然抱起，微微挣扎了一下，却被抱得更紧。阿瑟洛特空出一只手将冰林收回项链，紧抱着天月，展开双翼腾空而起。在氤氲的夜色中，天月靠着阿瑟洛特的胸膛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，一同向家的方向飞去。